时雨一愣,老老实实过去替他穿靴,趁机去看他脚下,果真他左侧足踝处系有一串铃饰,颜色乌沉,其上缕有奇特纹饰。
时雨装作不经意地触动铃铛,并未听见声响,仿佛铃铛里面是空心的一般。
白乌人将空心铃系于足上究竟有何用意?时雨心中纳闷,忽听头顶有声音传来,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温度:“你干什么?”
“时雨正为主人穿靴。”时雨堂而皇之地把话说完,才意识到自己手指还摩挲在“主人”足踝之上,无怪乎他心中不喜。
绒绒在旁笑了起来,拍着手称赞:“神君这一身打扮更是龙章凤姿,如天神下凡,我……”
“我并非什么‘神君’。”白乌人打断了绒绒的奉承。
时雨趁机问:“我等还不知主上尊名,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。”
“如何称呼?”白乌人瞥他一眼,“你不是叫我‘主人’?”
“那我呢,我呢?”绒绒连声问。她发现相比时雨,白乌人对她果然还算柔善,趁机撒起娇来:“我可不叫你主人。”
那人将穿好靴子的脚收回,沉默片刻方道:“我名唤‘灵鸷’。”
时雨面上不显,暗里气得牙痒痒。俗物,俗物!看见女子骨头都酥了,竟然这般厚此薄彼。
灵鸷站了起来,一身织金五彩雀羽袍亮晃晃地教人不敢直视,那张面孔却如冰如雪,配上他周身肃杀之气,委实古怪绝顶。
时雨实在难掩对他的好奇,忍气吞声再次试探道:“主人时常一身锦衣,不知有何深意?”
他曾见过靺鞨的萨满巫师,也是身穿着五彩法袍,据说可汲取风火雷电等自然之力,祈愿于上苍神灵。他记得那萨满巫师也是缠着腰铃,莫非与这白乌人腰上挂满的香囊玉佩有着同样用途?
“深意?”灵鸷低头察看自己的装扮,眉头又蹙了起来:“这身打扮不好看么?”
“主人此举……只是因为好看?”时雨仿佛又被他一脚踹中了心窝。
灵鸷冷淡道:“你以为呢?”
“好看,自然是好看。这一身若不是你这样的人物,断然穿不出如此风采。”绒绒当即附和。
这下时雨连绒绒都恼上了。巧言令色的小贱婢,谁不知道这身袍子是白蛟演傩戏时所用,平日里穿在身上简直让人笑掉大牙。不过他因此对白乌氏的好奇又更深了一层。一个白乌人的穿着打扮尚且让他眼花缭乱,不知在他族人聚居之处,会是怎样的斑斓盛景。
“为何不逃?”灵鸷对时雨、绒绒去而复返竟感到有些意外。
时雨长了教训,抢在绒绒之前把好听的话先说了:“为何要逃?时雨日后天上地下追随主人,矢志不渝!”
“一派虚言。”灵鸷毫不领情,“不甘心失了你那一半元灵?我不杀你已是宽宥。”
时雨无可狡辩,索性垂首低眉,不再言语。
绒绒幽幽道:“实不相瞒,纵使逃得一时,我们也不知该往何处去。上无飞升之途,下无家园故土,反正都是混迹人间,去哪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你既是上界灵兽所化,为何回不了昆仑墟?”
绒绒把玩着衣带,随口道:“反正就是回不去了。”
她看似漫不经心,可神情语气中掩不去黯然,显然不愿多提旧事。灵鸷无意追根究底。如今游荡于世间的灵兽多是旧主已去往归墟,她想必也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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