弃官从商后,方家生意越做越大,最后在云城扎根落脚,成了这云城的一方豪绅。
传到方无隅他爹这一代,气数已大不如前,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要完全糟践完这头骆驼,方无隅算过,至少还得三四代,他这代能幸免,至于他后代,他才懒得未雨绸缪,人死不管身后事,他死后哪管洪水滔天。
这天方家从大清早就传出欢声笑语,临近中午,大门洞开,门口已经停了数辆福特汽车,衣香鬓影,许多人进进出出,都是来参加方老爷第七房姨太太二十岁生辰的。
七姨太刚进门时和方无隅现在是一样的年纪,十七岁,就比方无隅大了三岁,明明该叫姐姐,偏要叫七娘,每次一叫方无隅牙都疼。
自从方夫人一朝辞世后,他爹就像脱了僵的野马,两年里娶了四房姨太太,之后陆陆续续又抬进来三房。现在七姨太正受宠,不过方无隅知道他爹一门心思想娶第八房,拼着老命要凑够两桌麻将,美其名曰开枝散叶,让方家人丁兴旺,可惜床帏里颠鸾倒凤,七房姨太太却无一人有出,还不如早早作了古的方夫人,至少生下了方无隅和他哥方云深。宅子里的下人嚼舌根,说老爷早就被美色弄坏了身体,属于绣花枕头一包草,中看不中用,是个银样镴枪头。
方无隅的院落在宅院最北,清幽别致,热闹声传到这里也稀薄许多。
他在廊下站着,提个鸟笼子,金丝雀啾啾出声。他衣角沾了点儿廊外不咸不淡的清光,其余的身形都掩在阴影里。
他哥奉命来催他,一大家子几桌的客人就缺他一个,等着他开席,他头也不回,拎着鸟笼径自下了台阶。
方无隅穿一身上等面料的薄款西装,纽扣像黑曜石,轻轻敞开。丰满的骨肉支棱着衣服,一眼望去,玉树临风。
方无隅有副好皮囊,游手好闲也分人,长得丑的叫恶霸,诸如方无隅这样有钱有貌的,那叫纨绔。
方家父子皆败家,只不过败家的方式不大一样。方老爷热衷于房中术,方无隅是又狂又傲,屁事不会,顶着方家二少爷的金字招牌斗鸡遛狗寻隙生事,在云城里横着走,十岁那年就落了个响当当的纨绔之名。
现在方无隅十七岁,春风得意,是家大业大的方家二公子,是走马观花的公子哥,云城鱼龙混杂,谁也不及他出生便含金汤勺,命好,脸好,什么都好。
方无隅不理他哥,弹弹袖子,把鸟笼挂在廊下的银钩上,让下人把他那张藤木躺椅搬出来,晒一晒大雨天里跌在身上还没去掉的水湿气。
方云深催他半晌,他无动于衷。
日头淡薄,熏得人想睡觉。方无隅眯眼哼起一段太平歌词的小调,扬扬地往上吊着嗓。
“今天请了堂会,吃完饭有戏看,请的可是金大班。”
方无隅充耳不闻:“不去。每次叫那女人一声娘,我都要酸得掉颗牙。”
“这么严重?”方云深笑道,掰开方无隅的牙口要看,“让我瞧瞧,酸倒了多少颗。”
兄弟两在椅子里闹出了小半身热汗,方云深硬是给自己也在这张躺椅里挣出块巴掌大的一席之地,把半边屁股支在躺椅边缘。
“就算给你哥我一个面子,不喜欢也去应酬一下,好不好?”
方无隅的表情看上去很没趣。
他哥继续蛊惑:“金大班新来个旦角,是个男旦,刚才我碰巧看见他们进来,啧啧,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啊——”
方无隅掀掀眼皮就当是回应。
方云深连讨了几个没趣,无奈起身,拍拍他弟的头,在走出院子时故意把气叹得像唱歌,又响又亮。
方无隅闭起眼睛短暂地放空了一会儿。
他爹自从几年前开始就不怎么管家里的生意了,方无隅又是出了名的二世主,一双手在赌桌上能摸出至尊宝却不知道算盘该怎么打,就剩下长子方云深,早早被认定为方家的继承人,要兼顾生意和家里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,尤其上面那个为老不尊,中间的后妈们勾心斗角,下面最小的还成天惹是生非。
有时候方无隅想想,幸好自己晚生几年,不然让他当长子,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,他早撂了挑子,方家大概也就离树倒猢狲散不远了。
日头慢慢升到了顶,阳光很好,天穹透出温润至极的光芒,快到十二点,太阳逐渐火辣起来,晒出一股子俗世烟尘味。
方无隅起身对着镜子慢吞吞地把自己捣腾得人模狗样,戴上一块瑞士手表,手养得透白,修长又匀称,不慌不忙地又逗了会儿鸟儿,这才好整以暇地去参加宴席。
他这姿态不像是赴宴的,没半点晚辈的恭敬,活脱脱像是当年北平城里某些不务正业好逸恶劳的八旗祸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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